艺术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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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家龙书法的美学意义 |
苏美华 春来湖上坐陂陀, 日日随人看水波。 风水相生浪自涌, 文章皱起一天罗。 ——题记 林散之论书绝句 有朋友告诉我,颜家龙书法不过如此,无非有点功夫,并无新意,你痴于解读,徒劳无功。回家辗转寻思,颇觉有理:一是颜公不善炒作,名声不显;二是颜公平实论书,从不`惊人;三是颜公不假制作,难合适宜。于是,我努力控制自己,检讨自己,甚至尽可能地去遗忘,但不曾想到的是,人的习惯思维竟如此顽固!为了忘却去寻找理由,不仅没能忘却,反而从历史的观照和时代的分析中想到几点朦胧的美学意义来。 一、横看成岭侧成峰——颜家龙书法的意象美 书法,不管从创作的角度还是从欣赏的角度进行审美分析,都不可回避意象。仓颉作书 ,仰观俯察,自不必说。后人的书法,虽不可能每个笔画每个字都能指出其具体的意象,但“这种形式化的意象在后来这孳乳浸多的字体里仍潜存着、暗示着”(宗白华《美学漫步》),从创作美学的视角来说,“书肇自然”的造型意识自然会多向多维地曲折地体现出来。颜先生的书法意象正是这样折射出来的。颜先生以画家兼书家,有着他许多得天独厚的优势。他观照自然,外师造化,常年写生,胸罗万象,落笔入纸,是不必也不可能搜肠刮肚与搜寻什么意象的。其意象应该是从胸中汩汩流出来的:泰山日、钱塘潮、黄山岚气,洞庭烟雾……自然涌出笔瑞。天地万物,催发了作者的情感,起了触媒感悟与意识暗示的作用。而这种感悟在中国书法史上是不可胜数的:夏云奇峰,飞鸟出林,道上蛇斗,流水落花等。从接受美学的角度来看,鉴赏者总有一种期待视野或接受定向,而这种原有审美经验所构成的思维定势,对接受者有着极为重要的指向作用,欣赏者对作品进入思索品评以至于再创造,往往借助于想象,往往借助于已有经验的表象,于是,作品中的意象也就自然活跃起来。 萧衍曾评论钟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王羲之则“字势雄逸,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索靖书“飘风忽举,鸷鸟乍飞”。我这里论颜公书法却无法用一个具体的意象来表达,我只是觉得,先生之书,楷书端严,如轩辕古圣,端冕垂裳;大字气势磅礴,如海水扬波,虬龙振起;行草则如白云出岫,舒卷自如:又如渴骥奔泉,强逼其辔……即使是细观其线条,有的峰回路转,有的轻燕临风,有的如古筝悠扬,有的似笛声明亮……细想来,好像什么都是,又什么都不是。先生笔下的意象显然是多元的,也是多维的。 二、醉翁之意不在酒——颜家龙书法的抽象美 美学家伍蠡甫先生指出:“汉字的造字方法包含着大量物象的模仿、再现与简化。书法艺术上,则表现了从艺术抽象升华为抽象艺术的过程。如果从这过程来探寻我国书法艺术的本质和规律,则有助于正确评价这门艺术以确定它在世界艺术史上的独特地位”。书画虽然同源,但书法毕竟不再是画,毕竟不是也不可能纯粹以形象诉诸欣赏者的感官。它具有非常明显的抽象性,而是否具有抽象美正是评价一个书家的重要标尺。李泽厚先生说得好:书法自身,就在那线条、旋律、形体、痕迹中,包含着非语言非概念非思辨非其他作为艺术作品的“抽象”却蕴含着其全部意义、内容于其符号所能传达、说明、替代、穷尽的某种情感的、观念的意识的和无意识的意味,这“意味”经常是那样朦胧而丰富,宽广而不确定。这个厘定,显然是带有哲学意味的。其实,无论是创作还是鉴赏,抽象美是大量存在的。王羲之的典雅,《石门铭》的诡谲,王铎的狂放,弘一法师的虚空等,都是抽象美的典型。 而颜家龙先生的书法抽象美主要表现在: 第一,高度锤炼的笔墨。颜先生最讲究笔墨的锤炼,翰不虚动是他的追求。他以基本点线为创作材料,并通过用笔这一特定形式将其表现。特别是积几十年的千锤百炼,形成其十分老辣而凝炼的线条,这不仅充分折射了先生的艺术观,也与其特别的用笔分不开。其运笔“不可以常式绳之——彼恒以五指聚捉笔梢,臂腕高悬,势虚力沉,往复有度,绝无窘迫乖张之态,转折处皆翻笔为之,毫铺墨匀,两边俱到”(虞逸夫语)。与此同时,先生在讲究法度的同时,尽可能删繁就简,绝无繁冗凌乱之迹,处处显得简洁而空灵。这种高度凝炼的笔墨起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二,抽象概括的程式。正如京剧的梅派、程派等各有不同的程式美一样,颜先生的书法也是具有这样的程式美的。而这程式正是概括力、抽象美的体现——运笔的擒纵舒疾笔笔到位、结构的横向取势茂密萦回、章法的大开大阖气势恢弘。当然,正如“醉翁之意不在酒”,先生的程式也无非只是一种表现手段,一种陈年老酒而已。 三、忽然挥扫不自知——颜家龙书法的表情美 “书贵有神,而神有他神我神之别。入他神者,我化为古也;入我神者,古化为我也”(刘熙载《艺概·书概》)。化古也好,化我也罢,书法也同其他艺术一样,全在乎一个情字,有情则有神,无情则必无神矣。虽然,书法不可能像其他表演艺术一样将喜怒哀乐等感情悉数表现在人的外部表情上,但是,它确然能够巧妙地表现或折射出作者的感情。而唯有书法表情美,这是一种共性:清代叶燮在《原诗·内篇》里说得好:“兰亭之集,时贵名流毕会,使时手为序,必极力铺写,谀美万端,决无一语稍涉荒凉者,而羲之此序,寥寥数语,托意于仰观俯察宇宙万汇,系之感慨,而极于死生之痛,则羲之胸襟,又何如也!由是言之,有是胸襟以为基,而后可以为诗文,”这一“胸襟”“感慨”即是指作者当时的感情与表情。 当然,最能表现这种表情美的书体是行草书,这是由行草书本身的特质所决定的。这样的典型例子在书法史上俯拾皆是:张旭、怀素、王铎莫不如此。颜家龙在总结前人成功经验的基础上,借助自己独特的艺术语言,表达着自己的各种复杂的感情:一是淋漓酣畅的痛快,这在其纵式大幅特别是四条屏中表现得特别突出。在这些作品中,作者往往饱含激情,笔阵横扫,尽情渲泄。虽不像张旭、怀素一样“闲愁万斛酒不敌,捶床大叫狂坠绩”,却也“忽然挥扫不自知,风云入怀天借力”(陆游《草书歌》)。其笔势之翻卷,搅起情感的波澜,颇有飞流直下三千尺的气势。二是凝重沉着的庄严。先生的行楷大字对联,笔力雄厚,有如庙堂之尊,凛然不可侵犯,作品洋溢着作者的浩然正气。三是悠然自得的恬适。正如苏轼的词多为铜琶铁板也不乏锦瑟婉约一样。颜先生作品中表现的表情美也有其恬适与儒雅,这在一些扇面小品中表现得较为突出。这也正好可以证明,书家的风格虽有其主导因素和主打程式,但同样可以是多向的和多姿多彩的。 综上所述,颜家龙书法带来的美学意义是丰富的也是较为深厚的。我们只有从创作者与欣赏者的不同视角去分析去审美,方能有所领悟有所理解。嚣嚣嚷嚷的炒作只会破坏创作者与欣赏者良好的心境,我懂得颜公淡然名利的缘由了。 (作者系湖南第一师范学院书法教授) |